立冬时节话香菜
文｜王京玉
今日立冬，室外天气晴好，室内温度适宜。早饭后老娘安坐沙发，伺候她喝了中药。我告诉娘今天立冬，娘说“立冬萝卜小雪菜。立冬收萝卜，小雪收白菜，收藏起来从冬吃到春。”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有云:“立冬，十月节。立，建始也；冬，终也，万物收藏也。”记得小的时候，到了这个时节家家都会窖藏足够吃一个冬春的萝卜、白菜、大葱、土豆之类的蔬菜，自然还有当做主食的地瓜。
昨天朋友送来一些自己种的香菜，翠绿干净，如果随意放着等着慢慢吃掉，用不了几天必定先蔫后干或者烂掉，那就太可惜了。查一下万能的手机吧，果然，储存香菜的方法花样繁多；水培、保鲜膜包起来冷藏、密封袋装起来冷冻……我选择了洗净、晾干、切碎、装瓶。一瓶冷藏，随吃随取；一瓶冷冻，日后接力。我在厨房处理着香菜，娘坐在沙发上念叨着香菜的好处:大白菜炖豆腐、萝卜丝炒虾皮、西红柿炒鸡蛋还有调包子饺子馅，撒上一把香菜才出味儿。93岁的老娘在六个儿女家轮住快八年了，早已生疏了厨房的活计，这几道总也吃不够的菜肴却一直心心念念，还不忘香菜的好。两瓶香菜碎进了冰箱，我问一声:“娘，今天立冬，咱吃大白菜炖豆腐吧？”娘笑盈盈地回一声:“好啊，吃不够这一口儿，别忘了撒上香菜哈。”
备好午饭的食材，扶着娘慢慢转移到阳台，娘坐在马扎上，立冬日明媚的阳光温柔地洒进来，亲切地按摩着娘的全身，娘脸上带着舒适的微笑，苍老的手轻轻抚弄着那盆生机盎然的长寿花，和煦的阳光里，一簇簇花骨朵儿已经羞涩地露出了些许粉色，其它绿植也都尽情享受着阳光的沐浴。靠着娘坐下，顺手拿起手机，百度一下香菜吧。香菜又名芫荽，具有很多药用功效，开胃健胃、止疼解毒、促进血液循环、降血压、有益于眼睛、助力小儿出疹痘……当然，人们更熟悉的是其被当做佐料的那股浓郁的清香。家乡人都喜欢的菜肴如小鸡炖蘑菇，山药炖排骨，文蛤、扇贝丁、蛏子肉等海鲜炒鸡蛋，清炖鱼，海鲜、牛羊肉等火锅，蛤喇疙瘩汤……还有凉拌黄瓜、凉拌白菜丝等，不撒上一把香菜那都不能算完美。炒菜、炖菜、汤菜等热菜出锅时撒一把香菜，立马清香四溢；凉拌菜最后撒一把香菜，提味儿效果立竿见影。若说香菜是菜肴的灵魂也不为过。然而，平常日因为忙碌或者没有储备的人会忽略香菜，缺了香菜的菜肴固然不算什么大毛病，但必然寡淡无味儿，一如蓬头垢面之人，既差颜值又缺精气神。
放下手机，看着安详地坐在阳光里的老娘，上次接来是六月份，那次娘扶着栏杆自己慢慢爬楼梯进的二楼我家，还能很有兴致地跟我去公园走走看看。五个月后的今天，娘快速衰老了，最明显的是头晕，腿也没劲儿。这次上楼一只手紧紧抓着栏杆，另一只手用力抓住我的胳膊，每抬一步都很吃力。在家里走路也不像先前放松自如，每走一步都在寻找可扶之物，或门，或墙，或沙发……在无可扶时就用眼神向我求助。对此中医女婿安慰老岳母:“没事没事，开几副补药调理一下就好了。”娘一向很信赖女婿的医术，号号脉量量血压便生安全感。我拉起娘枯瘦如柴的双手，和她一起做拍手游戏，一口气拍了下，娘俩的双手都热乎乎的。娘兴奋起来，说小时候七巧节小伙伴们就这样拍手玩的。然后又引导娘自己拍拍胳膊，拍拍腿，干洗头，干洗脸，揉揉耳朵，告诉她自己数着每个部位都做60下，坚持几天头就不晕了，腿也就有劲儿了。再看娘脸色红润润的，兴致高涨。突然觉得这一波操作很像香菜的作用，激活了娘的兴奋键。
人生亦如做菜。在职者，工作事业无疑是其人生的主食大餐，朝九晚五，按部就班，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，不免疲惫乏味。何不来点”香菜“调剂一下呢？找个机会出去旅个游，看看外面的世界；抽空看看电视剧电影，回味一下儿时的感觉；挤点时间读读书，安静地与书中人物心领神会；周末亲朋或者同学聚个会吧，一起说说笑笑放松一下；喜欢运动的人可以爬山、跑步、跳跳舞，健身怡情；喜欢歌唱者可以大声吼一吼，释放一下生活中的不良情绪；哪怕郊外田野溜一圈吹吹风看看树叶和花草……
这些都可以算是给生活撒点香菜，调剂出轻松、快乐、幸福的滋味儿的。更不要忘了生活中还有最重要的两件事:一曰陪老人，二曰陪孩子。做好这两件事可不仅止于香菜的佐料作用，更有其药用价值。陪伴是送给父母和孩子的万能良药——健胃开窍、促进血液循环、消炎止疼、清火解毒，还能降血压……不要总想着等我有了钱有了时间好好孝敬父母，老祖宗早已提醒我们“树欲静而风不止，子欲养而亲不待”，世间不知道多少人为此遗憾不已，天下哪有什么后悔药？不要总说我在外面打拼不就是为了孩子过上幸福生活吗？养育孩子固然不能缺了钱，但是钱买不了所有，孩子的成长过程如果缺少了父母的陪伴，还能算幸福吗？带外孙女过程中，我切身感受到了孩子对陪伴的需求，尤其三岁的孩子会用语言表达了，当爸爸买回来新玩具并陪她一起玩时她会问:“爸爸你爱我吗？”爸爸说:“我爱你呀！”她回应:“我也爱你呀！”当妈妈给她讲故事时她会问:“妈妈你爱我吗？”妈妈说:“我爱你呀！”她回应:“我也爱妈妈！”每当此时爸爸妈妈都会抱抱她，亲亲她，久久不舍放下。当我陪她玩游戏的时候，当我做了她爱吃的东西时，她会问我:“姥姥为什么陪我玩呀？”“姥姥为什么给我做好吃的呀？”我反问“你说呢？”她会自信地回答:“因为姥姥爱我呀！”在外面玩累了时她会求抱抱，我说:“姥姥老了，抱不动了。”她会反问一句:“姥姥不是爱我吗？”让人再也无法拒绝，我抱着她，她搂着我，对着我的脸说:我爱姥姥！我不要姥姥老！”童言使我瞬间泪目。
孩子的感觉是敏锐的，家长陪伴中付出的爱，她能心领神会。不由想起了贾谊《新书》中的话“爱出者爱返，福往者福来”，这条千古哲理无论用于家人还是外人都适合。尽量多点时间陪伴孩子吧，用爱开启孩子的幸福开关。当然，每天二十四小时全家在一起是不可能的，但是关键的时候尽量不缺席，日后才能没有遗憾。一个人固然应该做好工作事业的大餐，而陪伴老人和孩子岂止香菜？家人是你人生至关重要的部分，家人的幸福才是你幸福人生的灵魂所在。伟人们的人生价值是为国家乃至全人类做贡献，一个普通老百姓起码要为一个家庭谋幸福。余秋雨在《罗马假日》中写道:“中国人刻苦耐劳，偶尔休假，但那只是为了更好的工作；欧洲人反过来，认为平日辛苦工作，大半倒是为了休假。因为只有在休假中才能使杂务中断，使焦灼凝练，使肢体回归，使亲伦重现。”欧洲人的这种随时回归的做法值得借鉴。
做午饭的时间到了，且不谈人生价值，先给娘做大白菜炖豆腐吧。打开燃气灶，锅里倒上适量喷香的花生油，扔上几片生姜和葱花，炒出香味，倒进半盆黄芯大白菜片，加上三块钱的卤水豆腐，不用加什么肉，慢火炖到好处，出锅时加适量盐，再撒上一小把香菜，这道菜的灵魂瞬间被激活了，一股清香窜出来，顿觉口齿生津。先看品相，微黄的菜叶，奶白的豆腐，点缀着翠绿的香菜，颜值极高；再尝滋味，菜糯豆腐嫩，汤汁鲜美。难怪老娘百吃不厌。
午饭后，老娘说:“过去咱老家立冬都兴吃饺子。”我应着:“好嘞！晚饭咱就吃饺子！白菜猪肉馅的，多加香菜哈！”
王京玉，烟台莱州市人，中学高级教师，退休后尝试写散文，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。崇尚简与素，常怀感恩心，做人礼谦诚，为文真善美。放慢脚步，闲看花开，静赏花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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